诸方大师未悟、错悟者极多,往往误会法离见闻觉知之经文意旨,教人灭却见闻觉知心,或将觉知心住入离六尘境界中,以之为悟,所以错悟者极多之事,古今皆然,非独今时方如是也!有文为证:【五祖法演禅师会中,有僧名法门。入室次,祖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门云:“法门即不然。”祖以手指云:“住!住!‘法门即不然’作么生? ”门于言下有省。后至东林宣秘度和尚室中,尽得平实之旨;门一日持一枝花,繞禅床一匝,背手插于香炉上曰:“和尚且道:意作么生?”宣秘累下语,门不诺。经两月日(此句应以闽南语读之),遂问门曰:“尔试说看。 ”门曰:“某甲秖将花插香炉上,是和尚自疑,别有什么事?”】(《大慧普觉禅师、宗门武库》)
法门法师乃是在东山五祖法演禅师门下,只一句话的机锋下就悟入者,但他并不出世弘法。后来因为东林宣秘和尚开法度人,在当时颇有名气,遂依止于他,继续学法,得到东林宣秘的全部法旨。有一天,法门法师知道宣秘悟错了,有心帮助他,所以持了一枝花,进入宣秘和尚的寮房,繞禅床一匝以后,就背手把花插于香炉上,接着就问宣秘和尚说:“和尚!您且说说看:我的意思是什么?”宣秘不断的出言讲述,但是法门法师都不曾说一句首肯的话。经过两个月以后,宣秘和尚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悟错了,凭着师父的身分而笼罩法门法师,向法门说道:“你试着说说看。” 法门法师见他舍不下身分的执着,我见还很重,不肯承认自己悟错了,根本就不该有悟入的因缘,所以就放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把花插在香炉上,是和尚您自己多疑,认为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事可说。”
如是轻轻放过,把这个公案了结了,宣秘和尚就失去证悟的机缘了!由此公案,可见大师笼罩学人的事件,自古以来就一直是层出不穷的;假使宣秘大师没有慢心,不是以笼罩的方式要求法门法师说出悟处,而是以诚恳的心意明言不懂,请求法门法师帮助他悟入,法门法师又岂有不肯帮忙的?但是因为慢心所障、面子所系缚,就失去了证悟的机会;平实此世之师〔编案:指圣严法师〕与宣秘的心态相同,所以至今仍然落在意识境界上,还是无法证得如来藏识;他在千年前的状况也与此世相似,都是被慢心系缚而失去了证悟的机会,但他当时与平实是师兄弟,非如此世是师徒关系;而他今世也是仍在笼罩众生的,其他四大山头也是一样的作为。由此可见笼罩众生的师父与大师,是自古就很多,不是现在末法时才会如此的。古人根器优于末法时之今人,尚且会如此,我们又怎能要求今时的大师们不会笼罩学人?
天童宏智禅师又有如此开示的记载:【小参,僧问:“赵州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纔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赵州既不在明白里,向甚么处去也?”师云:“寻常无孔窍,个处绝光芒。”僧云:“恁么,则处处踏着赵州鼻孔。” 师云:“又是特地来,隔越三千里。”僧云:“赵州意作么生?”师云:“无棱缝汉方知。”僧云:“时有僧出云:‘和尚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 州云:‘我亦不知。’此僧虽解恁么问,大似韩犬趁块。”师云:“今日又添一个。”僧云:“学人当时若作者僧,但只拈起坐具云:‘某甲寻常不敢触忤和尚。’”师云:“又是上门、上户。” 僧云:“者僧又道:‘和尚既不知,为甚么却道不在明白里?’州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赵州钉嘴铁舌,为甚么却懡〔怡-台+罗〕而休?”师(天童宏智)云:“我也分疏不下。”僧云:“到这里,还有分疏处也无?” 师云:“莫道天童无分疏,洎乎赵州,也被靠倒。”僧云:“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师云:“只这一句,却较些子。” 僧云:“只如和尚与赵州,相去几何?”师云:“天童却是隰州人。”僧云:“葵花向日,柳絮随风。” 师云:“平常无事好,特地作淆讹。”】(《天童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五)
语译如下:【小参时,有僧出问:“赵州禅师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刚刚有了语言,那就是拣择、就是明白了。老僧我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面,如果是你,还护惜这个证境吗?’赵州禅师既然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那他是向什么处所安住去了?”天童宏智禅师回答说:“平常时间都是没有孔窍的,所以祂并不显示任何光芒出来。”僧云:“若是如此,那么我们就已经是处处踏着赵州鼻孔了。”天童禅师说:“你这样子,可又是特地来到我这里,却是相隔于三千里外了。”那僧又说:“那么赵州禅师的意思又是如何?”天童禅师说:“这得要是个没有棱角缝隙的汉子才能知道。”那僧又问:“当时有僧人出来说道:‘和尚您既然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那您还护惜个什么?’赵州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这位僧人虽然懂得这么问,可是却很像是韩犬趁块(韩犬趁块:狮子咬死人,吃了大部分的肉以后,高丽狗子却只能在旁边很小心的窃取小肉块)。”天童禅师说:“今天又添了一只高丽狗子。” 那僧又说:“我当时假使是这个僧人,只是拈起坐具说道:‘我在平常时,是不敢触忤和尚的。’”天童禅师答说:“你这样子,又是上门、上户来卖弄了。”那僧接着说:“这僧又说道:‘赵州和尚您既然说是不知道,明明是已经有个清楚明白的心在,为什么却又说是不在明白里?’赵州说:‘你若是请问平常事务,那就继续留下来问吧!如果不是问事,那就礼拜了以后退下去吧!’赵州禅师是钉嘴铁舌,没有人能还嘴的,这回为什么却只能这样寒碜说话来结束这个公案?”天童禅师说:“我也是弄不清楚呢。”那僧又问:“到这个地步,还能分别解说吗?”天童禅师说:“可别说我天童没有为你分别解说,就算是赵州禅师,也是早就被推倒了。”那僧说:“我还以为是说‘胡人的须毛是赤色的’,原来更有人说‘赤色须毛的胡人’。”天童禅师说:“说了这么久,你只有这一句讲得好一些。”那僧又说:“只如和尚您与赵州禅师二人的境界,相差有多远?”天童禅师答复说:“我天童禅师却是隰州的人氏。”那僧说:“葵花总是面向太阳,柳絮总是随风而飘。” 天童禅师说:“平常没有什么事情才是最好的,今天根本就不必特地讲了这些淆讹不清的话。”】
老赵州明明说道:“老僧不在明白里。”如今却有大师一天到晚高声教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处处作主。”说这个意识觉知心就是真正常住不坏的主人翁,真不知这位现代的禅师是怎么当的?不但这位现代禅师如此糊涂,更有大法师、大居士大力主张:“离念灵知就是真如、佛性。” 以此为悟,极力误导众生,共入大妄语业中,害人不浅。然而宗门真悟之师都如赵州所说:“不住在明白里。”教门亦如是说:“法离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这就已经很明白的宣示:若是悟后的心行不是依止离见闻觉知的如来藏正法,而是落在见闻觉知意识境界里,这个人其实只是在追求见闻觉知的境界,不是在寻求真正的佛法了。有智禅和们!于此可得用心了!
《天童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五又有天童宏智对此公案加以开示的记载:【者僧道:“和尚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州云:“我亦不知。”尔看他答话,元来着个知底道理不得。者僧又道:“和尚既不知,为甚么道不在明白里?”州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赵州到极则处,便能推过。这老汉寻常直然无棱缝、绝芒角,到此几被者僧拶得上壁,似乎有棱缝、有芒角。 后来雪窦颂道:“至道无难,言端语端;一有多种,二无两般。天际日上月下,槛前山深水寒;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他道:“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这里脱拣择、脱明白,要与赵州合去。兄弟!既透过“拣择”,便道“天际日上月下,槛前山深水寒。”既透过“明白”,便道“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这两句,却是洞下透明白时节;赵州做处,直是模棱。所以僧问香严:“如何是道?”“枯木里龙吟。 ”“如何是道中人?”“髑髅里眼睛。”后来僧问石霜:“枯木里龙吟,意旨如何?”霜云:“犹带喜在。”“髑髅里眼睛,意旨如何?”霜云: “犹带识在。”兄弟!尔去体看,放教歇去。及得尽去,消息绝去,透得彻去。所以道:“转一色功后看,自然便能向一切时中分分晓晓。绝渗漏、透声色,无处所、没踪迹。”便知道:兼中至也,彻底恁么至,只在其间出没俱尽。若是其间人,知天童今夜大杀漏逗。】
天童宏智的开示,语译如下:【这僧道:“赵州和尚!您既然不住在明白里,没有了觉知心在,那您又护惜个甚么?”赵州答云:“我也不知道。”你看他赵州如此答话,原来只要有一点点落在“见闻觉知”里面就不可以了。这僧又说道:“赵州和尚您既然没有见闻觉知,为什么却能说是不住在明白里?”赵州说:“你若是请问事务,倒是可以继续谈;若没事的话,礼拜了以后就退下去吧。”赵州和尚说禅,到了最后终极之处,便能轻轻的向前推过去,不会被逼到必须明讲的悟处。这老汉平日里真的是没有棱角与缝隙,连一丝一毫的芒角都不显露出来;但是这一次的问答,到了这个地步,几乎要被这个僧人拶得无路可退而不得不爬上壁了,这时的赵州禅师看来似乎有些棱缝芒角显露出来了。后来雪窦重显禅师对这个公案作了一首颂说:“无上之道并没有什么难证,在禅师们的言语里面其实早已分明的显示出来了;一可以有很多种,可是二就没有两样了。天上一定是太阳上来时, 月亮就下去了;门槛前,本来就是山深水就寒。髑髅里的妄识既然灭尽了,证悟了以后又有什么喜悦可以建立的呢?枯木里面如果还会有龙在吟啸的话,那就是血脉还没有消干!真的很难!真的很难!这个拣择与明白的真正意思,可都得要由你自己去看取。”雪窦说:“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在这一句话里,可得要脱出拣择、也得要脱出明白,得要能与赵州的意旨相合才可以。兄弟!既然透得过“拣择”的真义了,从此便可以说道:“天空就是太阳上来时,月亮就下去;门槛前的山很深,所以溪水也就很寒冷。”既然透得过“明白”的真义了,便可以向人说道:“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不过,这两句话所说的,却是洞山门下透过“明白”二字的时节。赵州在这件公案里面所做的手脚,真的是模棱两可,一般人是很难懂得的;所以有个僧人请问香严:“如何是道?”香严答道:“枯木里龙吟。”又问:“如何是道中人?”香严答道:“髑髅里眼睛。”后来有僧人问石霜禅师:“枯木里龙吟,意旨如何?”石霜说: “犹带喜在(我见虽然断了,可是“我”的习气还在,所以喜欢向人表示自己证悟了)。”僧人又问:“髑髅里眼睛,意旨如何?”霜云:“犹带识在(虽然死掉妄心常住的邪见了,可是当他的见地还在时,其实妄识还是继续在执着自己的知觉性)。”兄弟们!你们从这里去体会看看,把见闻觉知的妄心都放下、休歇去。等到所有的妄心变相都认知了、都看尽去了,妄心邪见的消息断绝去了,那就可以透彻而认清实相心了。所以说:“能够运转一念不生的功夫以后,不落在一念不生的觉知心上面,这样看出个端倪来了,自然便能向一切时中清清楚楚的了知实相真义。到那时,不会再有邪见的渗漏了,也能透过声音与色尘了,那时就住于无处所之中,你的心行就没踪迹了,别人都看不出你的心是怎么安住的。” 这时便知道:所谓真心妄心同时一齐到,也就是彻底的这么到;真实心的实相境界证得了,所有的智慧也就在这里面或出或没,然后却又没有真心妄心可说了。若是已经到了这个境界中的人,他听了我这些说话,就会知道我天童禅师今夜真的是大大的漏泄密意了,真个不像禅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