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贯道十八年的反思----江正崇
十八年对一个四十几岁的人而言,无疑是其最精华与最辉煌的岁月,而我的这段岁月就大部分奉献在一贯道的道场里。这些日子里,个人历经结婚生子、事业的冲刺等等,在一贯道道场上也历经“清口茹素”、“舍身办道”、“开设佛堂”与“开荒下种”(出国开荒办道)。所以,个人无论是在家庭或者是在一贯道的道场上,可说是皆已完成一个阶段性的任务。在这些时日,我曾经期盼自己能终老于一贯道;甚至祈愿到老时,还能拄著拐杖到佛堂讲课等等。然而如今,这些期盼已不复存在!这些愿望也已不能再实现!只因为自己对生命的实相与未来的修行方向已有重新的认识,与其将生命尽付于对佛法不能知亦不能证的未来,倒不如切切实实地待在正法道场,即使是默默而无闻也都有利益。换言之,一个非正法的道场,绝不会是我终其一生安住之所。因终老于正法道场是我所盼,安住于正法道场是我所愿。于是,我选择离开待了多达十八年的一贯道……。
为什么离开呢?只因“它”不是正法道场!在人天善法里,你可以在一贯道道场尽情的挥洒;但在正法义理上,“它”则是处处矛盾而窘状尽露的。然而,对一位致力投身于这种道场的我来说,何尝不是痛苦?何尝不是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岂可为了短暂的不舍,而舍弃了长久的法身慧命。所以,决定舍下对一贯道多达十八年之缘,毅然决然的安住在一个于佛法可实证的正法道场—正觉同修会。对于这样的决定并非偶然,乃历经半年多的沉思辨析与痛苦抉择,这中间的过程是冲突挣扎的、是痛苦与不舍的。冲突挣扎的是原本信受“无生老母是真心本性”的信仰被摧毁,顿时的失望与茫然,既不愿放弃多年来所坚持的信念,却又明知这是一条不可实证之路;痛苦的是要离开多年来一起同修共同办道的道亲们,往日于一贯道道场上的相聚嬉笑将不复存在;不舍的是这些心地淳厚的道亲们,身陷一个对佛法不知、不证的道场漩涡中而不自知,不免令人感叹惋惜而心生不舍!
然而对于一贯道,我依然是心存感激的。“它”在修学佛法上接引了后学的初机,对于这一点后学是铭感于心的。也因为在一贯道中,对于人天善法的努力修学与履践,以致累积了福德方得值遇正法,才能有足够的智慧去发现一贯道的法义是不如理、不如法的,这说来还真的有点讽刺。但不论如何,对于这样一个人天善法的道场,后学是肯定的、是感激的。但在生命的实相上,后学却是被它误导了,甚至深植于心,以致需耗费时日方得以厘清。此部分即是后学亟于阐述,也亟于与后学有一样烦恼的道亲们能皆得受益,进而摆脱对一贯道的情执系缚,迈向真正解脱与实证佛法之路!因此,后学将就一贯道认为天地万物主宰,甚至被视为“真心本性”的“无生老母”部分,来诉说这段历程的煎熬与反思。(注:其实,这中间也包括“关、诀、印”三宝心法,但后学此部分之叙述已收录于正觉同修会结缘书《迈向正觉》〈一〉,故于此不再赘述。)
后学自小即认为自己的生命是独特的,甚至对于自我的存在是好奇的。所以,一直坚信在生命中一定有一个主宰,“衪”掌管了我的生死、我的命运、我的未来等等。而在一个因缘际会里,后学于大学时代受同学邀约进了一贯道,在其课程的学习中,知悉此世间有一天地万物主宰,唤之“明明上帝”(亦即无生老母或无极老母)。这样的观念无疑的与后学相应,后学不是就在寻找一个生命的主宰,一个永恒不变的东西吗?加上入道不久,所听闻的课程,皆以佛学概念为基础,后学即是于此时建立起对佛学名相的认识(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的解释是穿凿附会的,非为佛法之正确知见)。反倒是很少接触到一贯道传统的说法,譬如众生皆为“无生老母”分灵而来,原胎佛子与“无生老母”分离于三山坡上,理天的殊胜妙境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尤其后学对于“众生皆是无生老母分灵”之说更是不以为然,但后学皆认为那是为了方便教导一般大众,让他们易于接受这个“先天大法”的方便法门,反正法门无量,又何必拘泥于何种形式。就是这样错误的知见让后学吃足了苦头,因为自认为有点学识,可以不必用此种粗糙的方式被接引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这就是“慢”,以致在往后的修学过程中增加了障道因缘,让听闻正法的因缘时节也跟著延后。
回想当时,后学刚进一贯道即接触佛法经典,尤其是盛行的《心经》、《金刚经》及《六祖坛经》,更是后学常常读诵之典籍。甚至与前贤们在讨论道义时,常会听闻到有关“如来藏”、“自性”、“第八识”、“开悟明心”等之名相,虽说无法去理解其真实义,但对这样的词句是不陌生的。而且也略微知悉“如来藏”即是吾人之真心本性,只是不晓得“开悟明心”即是要证得此“如来藏”!就因为这样的缘故,后学于一贯道修学期间,心中常常有一个想法:“无生老母会不会就是如来藏?”以当时后学手边的书籍皆遍寻不著有如此之记载,故也无从求证,但就后学所知当时有这样想法的道亲不止后学一人,包括一些一起同修共办的前贤。是以在一贯道中,后学若听闻有道亲对佛经不理解或者不重视,心中即会生起一丝的贡高心,无形中自认为是上根器人而将上述之道亲归类为中根器人,甚至为下根器人。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心态真是惭愧,自己对佛法也是不知、不解、不证,只是比别人多读了一点佛经,竟然生大我慢而藐视其他前贤,后学对当时的贡高心态深表忏悔!
但由于有这样的错误知见,当时对于一贯道中不如理的“道义”说法,也就自动将之划归为是为一般中、下根器的道亲而说的,与自己是不相干的。只要自己守住“无生老母就是真心本性”的信念,其余的皆可以将之合理化,如此内心的信念方不致被干扰而不能“诚心抱守”。因此在后来听到有讲师在讲述《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时,即自然的将一贯道的“理天”视同兜率陀天,而不会怀疑。
该经文即如是载云:
尔时,优波离亦从座起,头面作礼而白佛言:“世尊!世尊往昔于毘尼中及诸经藏,说阿逸多次当作佛,此阿逸多具凡夫身未断诸漏,此人命终当生何处?其人今者虽复出家,不修禅定,不断烦恼,佛记此人成佛无疑,此人命终生何国土?”
佛告优波离:“谛听!谛听!善思念之,如来应正遍知,今于此众说弥勒菩萨摩诃萨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此人从今十二年后命终,必得往生兜率陀天上。”1
注1 《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大正藏》册14,,页418,下4-13)
一贯道的道亲自认为是当来下生 弥勒尊佛的眷属,所以此段释迦牟尼佛授记 弥勒菩萨往生兜率陀天之记载,该名讲述之讲师即认定一贯道的“理天”就是兜率陀天,而后学也不疑有他的加以认同。现在知道这是多么不伦不类的比喻啊!这个荒谬的肇因就是来自于错误的知见与对一贯道的情执,才会没有智慧去分辨这中间的差异性,否则当时就该生疑了。因为一贯道对“理天”的传统说法是不涉及兜率陀天的,只说“理天”是跳脱于三界外而存在的天,但兜率陀天明明是在欲界第四层天(依旧在三界内),而三界外根本就无一物存在,只有非三界法的如来藏独存,又怎会有个“理天”的存在?由此可见一个错误的知见,影响自己的法身慧命是多么的严重,要不然于当时就该起一丝怀疑,努力去探讨为何会有如此差异之说法了!
再者,后学于 2003 年接触到平实导师的著作《心经密意》后,对于什么是如来藏开始有点轮廓了,也知道要“开悟明心”就是要证得如来藏真如心。后学多年来心中的结终于得以打开,但当时的心中还自认为是“天道弟子”,尚不知要归依真正的佛、法、僧三宝,因此就以附会的方式将如来藏套在“无生老母”身上。自己很天真的认为:“一贯道说‘无生老母’是生天生地生万物、不生亦不灭,这不就是如来藏的功能与体性吗?”所以,后学当时对于“无生老母会不会就是如来藏?”的疑问自以为得到了解答,也就更巩固内心的想法:“原来咱们一贯道是有‘法’的,而且是跟正觉同修会平实导师所讲的是一样的。”心中相当的雀跃,甚至到处去跟道亲们分享这样的看法。唉!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这样的作法根本就是盗法行为,根本就是在破坏正法,除了增加自己障道的因缘,也妨碍了他人的法身慧命,每当忆及此事,心中不免忏悔再三。
就因为自己的“慢”,加上对一贯道的情执,才会将一贯道书籍《皇母训子十诫》中,对于“无生老母”会忧伤原胎佛子沦堕人间的邪说,竟然给予合理化,认为那是种方便善巧,否则一般学识不高之众生如何信受。而自己也愚蠢到可以把一个有血、有泪,思念人间儿女的“无生老母”视为清净无为、无形无色的如来藏!而这样不如法的举动不止一椿,只要是没有正知见,如此的事件就会层出不穷。诚如后来后学于2005年又在一个机缘下读到一贯道书籍《天道佛音》,该书第61 页对于“法身”、“自性”、“心”、“无生老母”即有如此之记载:
法身,法界,自性,佛性,真如,实相,本体,一本,第一义空,毕竟空,妙明真心,一真法界,一实境界,全体大用,不生不灭,本地风光,父母未生前之本来面目,菩提,大圆满觉……等都是一心之异名。“心”即是无始无终之“时间”和无内无外之“空间”,所“合同”而成之灵明觉性。“心”即“无量寿”,“心”即“无量光”,“心”即“无生老母”2。
注2 《天道佛音》第一册,页61。
无疑的,此书将“无生老母”视为“心”、“法身”、“本来面目”、“自性”等等,这样的说法不也与后学当时的想法一致吗?甚至认为一贯道中也是有“开悟”之法的,可能也不乏“开悟”之人,不然怎会写下这样的训文,也并没去观察那个“灵明觉性”只是识阴六识的知觉性。接下来,该书第71 至72 页对于“无极理天”也这样的写著:
法身即无极理天;菩提自性。放诸弥六合,卷之退藏密,大而无外,小而无内,无远弗届,无微不入,非垢非净,非方非圆,非青非黄,人人本有,个个具足,三世诸佛,蠢动含灵,皆同此身。此身非言可说,……法身乃宇宙万象之体,诸法缘起之源,十方诸佛之母,无量功德之根,无量智慧之心,无量妙行之本,天地万物以生,日月运行以成,有情无情以存,千经妙理难宣,万典奥义难诠,不画、唯佛觉,不言、唯圣明,名大道名上天,曰真如曰中庸,曰菩提名实相,尊曰无生老母,天言无极理天。3
注3 同上注,页71-72。
从这两段引文来看,“无极理天”的涵义竟然也等同“无生老母”、等同“法身”,并于文中采用儒、道、释三家的讲法来阐述其“真义”。但这样的说法,曾深深的打动后学当时的心里,多少年来在一贯道中修学,也曾于此书中几乎得到了所有的答案,而且也自认为符合释迦牟尼佛的圣教,这是多么令人喜悦之事。但这样美好的天真想法,没多久就被平实导师的法语所戳破了!想当初,后学自从读了平实导师的著作后,就开始喜欢去广阅平实导师的著作,也包括正觉同修会的结缘书(这让后学后来结下了进入正觉同修会修学佛法的因缘)。在这些著作与结缘书中,后学会常常看到平实导师对于“无生老母”的辨正,说“她”是没有断我见的凡夫……等语。后学当时刚看到时,只认为平实导师不了解我们一贯道,不了解我们“三宝”心法和“无生老母”的真正涵义而已。但一再的恭读平实导师的著作,也就是一再的接受正知见的熏习,平实导师对于“无生老母”的辨正让后学心中开始起烦恼。当时心中是如此作意著:“难道平实导师所讲的‘心’与一贯道所讲的‘心’是不同的吗?”“如果不同的话,那么我这么多年来的修学是搞错了?”而后学对于平实导师所讲的法是信受的,但又不舍自己多年的修学累积,就这样心中产生了质疑、懊悔而有点踌躇不前。再经过些许时日,后来决定姑且相信平实导师所说的,暂时就认定“无生老母”是没有断我见的凡夫,再来好好的审阅一贯道的法是否真的连我见都没有断?
说也奇怪,当后学心得决定如此做的时候,居然一下子就瞧出问题的所在了。一贯道书籍《天道佛音》虽将“无生老母”视同法身、自性,也就是如来藏,但这样的作法是不同于一贯道传统的。翻开其所谓“仙佛”所作的训文,皆于临坛批完镇坛词(提名诗)后言其乃“奉母慈谕”及“隐身已参皇母驾”或“进门早叩皇母颜”,加上《皇母训子十诫》中载有:
自从那交子会气数已到 为母我命七佛治理坤干(页12)
问母我至何时方把家还 母言答三期末大开普渡(页13)
难的我无生母悲声大放 思一思想一想泪如雨浇(页29)
从以上这些载文来看,“无生老母”明明是一个有血、有泪的“母亲”,而且是有为的,会指派的,甚至是可以被参叩的对象。也就是说,一贯道认为不生不灭的“无生老母”是有五阴的有情,是以意识思惟为永恒不灭的本体,这才是一贯道一直以来对“无生老母”真正的意涵。所以,这样以意识(识阴)为本体的“无生老母”,当然是我见未断,怎么会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如来藏真如心呢?这跟当时学所信受的如来藏法是有违背的,那后学为何竟将此问题视而不见呢?哦!原来是后学对一贯道情执的缘故,以致在涉猎佛教经典以后,就很自然地将所学的如来藏名相转嫁在“无生老母”身上,以便合理化内心错误的认知;再者是私心在作祟,当时的后学心中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以前所学的法是有问题的,因为怕一旦承认错了,那么这十几年来在一贯道所努力经营的修持与名闻,不就尽付流水一无所有。原来这才是后学被遮障的地方,所以会以情执的心态去粉饰,让这么严重的问题没办法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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