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菩提路》(连载二).......... 释善藏
《我的菩提路》(连载二)
──释善藏见道报告(上)
自许要文字简洁、重点陈述下列报告,虽尽全力,仍难逃巨细靡遗之陋;文采不彰,言词拙劣,纯以诚挚恭敬、叙述事实,以表心声;篇幅冗长,久视辛劳,祈祷 恩师见谅。
受业弟子 释善藏 叩首谨述 2004/4/25
学佛及出家因缘与过程
记忆中的童年是在自卑恐惧中度过,生性愚笨,不善言辞,数理科的课业成绩特别差,使我自卑而沉默寡言。父亲年轻时即忍受长年失眠而不服安眠药、多种慢性病痛轮流缠身,母亲求神问卜,最后发愿:“若父亲得以延年益寿,则愿在父亲有生之年,到行天宫里做义工,并吃早素与花素来报答神明。”父亲是个无神论者,视母亲此举为迷信无知,母亲则抱著诚心一片,日日夜夜奔忙于寺庙与家庭之间,又得尽量避免父亲之不悦。因此,使我随时准备不知哪天会顿失依怙,无法上学,要负起生活重担之恐惧。
父亲一介公务人员,小康之家,父母所能想到给子女的,仅有衣食照料,如此而已。我是长女,只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他聪明会读书,学业成绩都在前三名,从小学顺利到研究所毕业;可能是共业,弟弟虽然会读书,可是也很忧郁。我自小爱看书,喜爱文艺,常梦想能坐拥书城,享受阅读之乐;亦好钢琴之音,但知家中状况,始终隐藏在心,不敢要求,只能羡慕同龄有能学习者。孤独自怜、郁郁寡欢,日记中所载尽是愁苦。幸老天怜悯,小学五年级时开我一扇之门,识声乐之机可以暂时解忧,方知自己并非无用之才,从此之后直到大专毕业,合唱团不但是心灵寄托之地,更是兴趣之所在,即使是在学佛之后。
从小因常随母亲到庙里帮忙,受母亲友人兼老师陈阿姨多年注意而不自知。陈阿姨年龄与母亲相仿,但未婚;一九八一年,陈阿姨弃道入佛、皈依三宝后,一九八二年也鼓励同在行天宫众多道友们连袂皈入佛门,专一学佛;母亲虽然皈依我 佛、开始吃素,但因誓愿在先,仍然如常到庙里服务。同年,我为求联考顺利,自愿素食应考,感觉素食令身心清净舒畅,故考后仍然不舍开荤,持素不辍。
此时陈阿姨送了二本佛书,要母亲转我阅读;读后方领悟过往心灵苦闷,实乃 佛言之人生八苦,学佛之心油然生起,想求解脱痛苦烦恼之道,立愿随母亲终身茹素。考后放榜,高级中学落榜,失望之余,在重考或专科学校之间犹豫不决。父亲说:“若读专校,政府会补助学杂费,无须担心。”后来进了专科学校,选科系之际,因想多学习英文,拟读观光科;但陈阿姨说:“观光科毕业后的出路,很容易误入色情业。”后听从陈阿姨建议改选会计科,她说:“会计科,一来为工商业所需,谋职容易;二来可为佛寺帮忙记帐。”先前担忧数学差劲的头脑,却没想到会计对我居然是轻而易举。
因为选科的因缘,跟陈阿姨开始接触;课余时间,帮忙陈阿姨校对经书、学习打字、编辑、排版,从之熏习一些道理,顿时、天地间似乎变得宽广,使我不再自卑恐惧。随后她为我办理通讯皈依在美国弘法的师父,正式成为三宝弟子。陈阿姨鼓励我将来要发心为佛教做事,故出资让我到中国青年服务社学习多项技艺,使我发觉自己的潜能,因此我才知道人生原来有另外的意义,从此变得较为自信开朗。或许是由于不断的校对经书,拨开烦恼,开启智慧,读书一向鲁钝的我,在进入专校后居然不再是难事,甚至可以领奖学金。藉经书校对之便,越读越多,萌起想出家之愿,心想:“出嫁只服务一个小家庭,出家却可以服务广大的众生,两者之间,出家比出嫁似乎更有意义。”
我们所校对之经书来自美国,多年来由陈阿姨所领导二十多位婆婆妈妈们,三步一拜诚心祈求,师父在美国所阐释之经书能早日在全台流通,利益众生。终于天从人愿,一九八四年,得到美国总会的‘默许’,成立了“赠经会”,招收会员,印赠经书;我也顺理成章的从陈阿姨家移到赠经会,帮忙会务与继续校对经书的工作,成为当时一群婆婆妈妈中,唯一的年轻人,母亲亦多加一处做义工之地。为了有助于经书的修饰与润稿,曾动过插班大学念中文系的念头,后因实际情况不允而作罢。一九八六年,邀请美国洋人法师来弘法,法师离开后,留下讲法与唱诵录音带,无意间学习随即上手,自此从喜好艺术之乐,转为研究庄严祥和梵呗之音,并开始带领共修法会。
一九八七年毕业后,为顾及父亲对我的观感,从义工身分变成全职半薪的职员,继续留在赠经会工作。一九八九年,赠经会邀请美国师父莅台弘法,原本是法会义工的我,感受到师父的慈悲庄严,想要追随学习,就在法会当中落发出家。父亲观察我这几年‘异于常人’的行径,知道我迟早会出家,所以在我毕业典礼上,曾语重心长的说:“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到这里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所以法会过后得知我出家,伤心地一夜未阖眼;母亲自皈依三宝后,了解不能障人出家的道理,所以不敢阻止,只是说:“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要出家,就要把这条路走到底。”而赠经会经过大家多年的努力,会员茁壮成长,在此次师父弘法过后,终于得到美国总会的认可与接收,改名“印经会”,派人管理,收归版图,也正好解决我离去的问题。
出家一个月后到了美国,那是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初的事。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可以出家,只有想到要按照陈阿姨教的“躲在门后为佛教做事”的理念,更没有想到会飘洋过海来到异邦。如果当时选择高中重考,而后上大学,或许又将有另一番不同命运。
出家后,师父曾要我们就禅、教、律、净、密,每人自选一宗修行。我不喜欢打坐,所以禅宗首先跟我绝缘(现在才知是‘以定为禅’的错误认知);“律宗”持戒太死板,虽然敬重弘一大师,他曾是我出家修行的榜样,但是我怕了那些待人律己都严苛到缺少慈悲心的同参,所以不敢选;对“净宗”念佛没有兴趣,宁愿去持咒还定心一点,况且师父从来没有叫我们去极乐世界(愚痴啊!);“密宗”?师父常常开示密宗双修法很邪,所以就淘汰。最后我选“教宗”!天知道“教宗”是什么?以为是要研究教典之类,那正合我意,以前跟陈阿姨学佛时,就发愿要“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师兄弟间多数是选禅与净,出家弟子中,唯有我一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选“教”门。师父虽然说道场里五宗并行,却又没有说明每一宗的内涵与修行方法次第,所以我们还是浑浑噩噩、照道场的功课表行事。
顶著过去的经历,在道场里,长老前辈们爱护有加,提拔我负责法务、行政、编辑等工作,凡随团出国弘法必有我一份,令同参羡慕。严格训练梵呗法器,达一定水准方可上场;自认尽心竭力安排法务,使来到寺院的居士都能法喜充满,令寺院声誉蒸蒸日上。或许是年少刚强,不知人和为贵,一心只想为道场好,却不知做事要圆融以对、智慧善巧,无意间得罪不少师兄弟;得了大众的缘,却失了同侪的心!日积月累的结果,自觉修行应该是越来越无忧无惧,自在安然,却反而变得越来越罣碍、烦恼、道心减退、心量狭小。
原来同参道友之间,舍弃了世间财、色、名、食、睡五欲,来到道场里,却才是另外一种五欲斗争的开始。内要面对自己无明烦恼瞋恚的斗争,外有师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流言蜚语,痛苦啊!同门之间为什么结党营私、派系分明,没有丝毫‘道情’、‘道义’可言?反复读著师父教导的三大家风与六大宗旨,该如何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妄语呢?这应只是总纲吧!细节呢?不争的细节步骤该如何才能达到不争呢?不贪呢?师父既提出这个纲要,书上为什么却找不到答案?修行难道只是节制饮食睡眠、修苦行就可以得到解脱?为什么我没有解脱的感觉,只有色身越来越差的结果?修苦行应该只是增上缘吧!修行就只是早晚课诵、听经闻法、做事跟法会唱诵?难道我就这么一辈子唱下去?年轻时有气力唱,年老力衰时呢?又该怎么办?
师父的禅七只是打坐盘腿,禅七开示录音带,都有说到参话头,听得滚瓜烂熟了却还是不知怎么参?只会坐在那里把“念佛是谁?”当佛号念,也不知对不对?照理说:师父是禅宗。可是自己对禅一点都不了解,打坐又没功夫,没有境界也不会入定,怎么办?出家时的雄心大志是要“了生脱死”、“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可是这么多年了,佛道该怎么求?众生要如何度化?连自己的烦恼都度不了,如何“了生脱死”?每每心烦,就一再思考这些问题。
而陈阿姨自从赠经会改组后就‘功成身退’,曾数度来信述及另学他法以后的心得与‘法界实相’之类的词汇,亦劝我求‘法界实相’;因不知其所言何物,不敢贸然信之行事。 一九九四年初,禀告师父说:“想回台湾散心。”其实心里想‘一去不回’!师父说今年可以再跟他一起出国,还勉励慰言;虽然师父后来病重,出国之约没有实现,但从见过师父后,心的确又乖乖的安住了一年。
一九九五年初,奉道场之命,到大马(马来西亚)带法会;三月返美之前,特地回台湾俗家探视父母后,下决心要回美好好长住。不料回美之后人事全非、风云变色,跳梁小丑假传圣旨;一怒之下心灰意冷,十天之后留书出走。不肖弟子不能忍辱,只能祈求师父原谅。据后传闻:当时师父病重,闻我信息而流泪。不孝啊!不孝啊!(走笔至此,泪珠滚滚滑落不能自已!多年往事尘封心头,从未曾向人吐露;今见 慈尊,无可隐瞒。)
清晨五点四十分,飞机抵达中正机场上空;因为浓雾无法降落,盘旋半个多小时之后,转飞高雄小港机场,再回到中正机场。下机之后回到俗家已是中午时分,发现家门换锁,家中无人,只好等待。十多分后,母亲返家,突然间见到我,大惊失色,询问我等待多久?回想早上班机降落异状,莫非护法善神得知我无法入门,冥冥护佑,方不至于苦等太久。感恩!感恩!
进入正觉的因缘与过程
一九九五年三月回台之后,前途茫茫;虽跟师父告假说要参方,其实不知该何去何从?首先婉拒了陈阿姨所谓上山修法之处,告知想自寻生路。此时“青海、宋七力、妙天、李元松、林清玄”等辈流行,可是我心中不以为然。道场得知我出走,找人找到台北来,只好躲到汐止山上某寺院去。出家前的七年之中,以及出家后在道场待了五年,长达十二年的时间,所看、所听、所学,都是师父的法,脑袋里只能认同师父的法是正法,对其他的师父都是敬而远之,叫我一时之间如何能接受外边道场的风格?母亲的朋友,一位阿姨——刘金秀莺师姐——她亦是师父的弟子;知道我回台,送了两本书:萧老师的《禅——悟前与悟后》、《念佛三昧修学次第》,要母亲转给我看。
同样是这两本书,十二年前陈阿姨启蒙时,我是白纸一张,没有预设立场,欣然接受;十二年后虽是落难之僧,看到居士写书,想到白衣高座,权充四宝(编案:第四宝是指密宗上师在佛法僧三宝之上自称为第四宝。显教中之居士未曾有人自称为第四宝),广行非法,心中痛恨,已无好感;又加上“禅”(禅定)素为我所惧、“净”为我所不屑,故随手翻翻,束之高阁,如此而已。我的愚昧无知与出家人的贡高心,错失转捩法缘的第一次机缘。憾恨啊!
在台湾将近两年的时间,为了参学方便;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师父书中大力批评教界僧众,得罪颇深,受到排挤,挂单不易;希望入境随俗,又怕影响本山常住的清誉,所以最后决定将师父赐的法号永远留在心中,而自己另取外号使用;但是牢牢记住师父要我留在美国的交代,所以每隔五个月又苦苦飞回美国过境一下;这个期间惊闻师父过世噩耗,返美奔丧!回到道场,旧地重游,事过境迁,心中已不再有怨;知道是缘尽,所以才可以走得毫不留恋。
参学期间,居住彰化某持名念佛的女众传统寺庙,法会特多,单银丰富,平日上课听讲《印光大师文钞》与印顺法师的《成佛之道》、《学佛三要》。可能是与印顺法师无缘,他的文笔严重到难以相应,对于他的《成佛之道》、《学佛三要》不知所云,觉得困难重重;当时自认业障深重、善根浅薄,跟另一位同期挂单的同参宽圆师相比,她阅读印老的《妙云集》达到如痴如醉、废寝忘食地步,曾令我佩服不已。如今回想,庆幸自己没有受到印老的荼毒,却又为宽圆师而唏嘘!
《印光大师文钞》对我则是另一转机,过去对 阿弥陀佛的慈悲大愿毫不在意;经由大师的文钞,使我认识了净宗之殊胜,想到师父禅宗一辈子,因为未发愿往生,临终遗体如是示现说法,岂可不惧哉(当时不知师父实是“错说第一义谛之大过”与“以神通干预因果”)?所以自动放弃学“教宗”念头,发愿转“净土”依止 弥陀,今生定要往生极乐净土,开始持名念佛,这是我参学期间的最大收获。
其后下决心要回美国长住至少三年取得公民身分,免得老为绿卡担心。一九九七年二月回到美国,从二月到九月,在洛杉矶某间道场挂单,天天在斋堂走来走去,看到又是《禅——悟前与悟后》结缘书(郑师兄所送,他当时为该寺的大护法),但因为听到住持师父说:“居士写的东西都不能看。”就顺理成章的依教奉行,错失第二次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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