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要断除
在手边,有一本《无量寿经起信录》,翻阅中,还是会忍不住泪眼盈眶:想 阿弥陀佛如是深恩,可以救度一切众生,脱离如此浊恶世界,能够安止于极乐世界,修学圣法,这样殊胜的救度往生,实在是令人动容不已。其中以黄锡勋居士的往生极为殊胜,这里特别指出来,乃至作为破除我见的借镜。
其中黄居士「被护士拉去照了一张胸腔的x光片,才发现肺部有个二公分(直径)大的瘤。」「这个发现真是晴天霹雳,从此我们一向简单、平静的生活起了很大的转变。接着是一关又一关的恐怖、忧伤、痛苦和绝望,一次次的身心折磨,难捱得好像永无止境;现在想起来,真是一场恶梦。」
生老病死事,我们何止是这一生才遇到的呢?生生世世根本就是如此,没有逃避,没有闪躲的余地;知道这个有根身,毕竟是虚妄不实,虚妄不实的地方生病了,便依照世法去看医生,不必因为是小病而高兴,也不必因为是大病而悲伤,为这个虚妄的身体要悲伤什么呢?如果这个身体是真实的,那悲伤还有一丁点道理;但这身体还是从小就不断地变异,不断地改变,没有一个时刻想要停止它的变化,这样又有什么可以说是真实的呢?真实必然不变异,变异就是不真实;生死既然如是,生死就是一定要经历的过程,流下眼泪不能改变它,心存恐惧也不能改变它,生死是轮回的常事。
对于这个我,知道这个变异的身体不是个我,因为我应该是个常我,所以如何认这个身体为真正的我;也知道现下我们这个心就是依靠身体而建立起我,那这个心哪里是真实呢?这世界里,我们就是依靠这个所得到的身体,慢慢地建立起「我」的见解,虽然还夹杂着多生的习气,但还是要迁就这个身体,比如说性别、手脚长短、身高高矮、身体灵活与否,这样来建立这个活在这个世界的我;如是的我,到底哪一点是真实的呢?哪一点是真实而不变异的呢?其实没有真实的我,没有那样想象的真实的我,这样才是目前真实的情况。
我们平时的生活就是陷于如是自欺欺人的境地,我们都知道:现在所认知的「我」,将来一定会消失,未来会被另外一个「我」所取代,可是不能够甘愿,想现下这个拥有的「知」,这样的「了知」,这样的「觉知」,实在是太好了,不能够舍弃,所以干脆不要去想未来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我」的问题,即使有个答案,也不想去知道。因为贪爱这个我见,喜欢这个我见,乃至恐惧会永久失去这个现在的我,现在的想法,对事物的想法,对人们的想法,因为我见,所以不能割舍这个对我的知,这个心不能够忍受它自己会永久的消失,这个比身体色身的消失还要令人不堪承受,心自己可以知道自己,自己知道自己存在,但身体是物质,谈不上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心不愿意死去,想要永久地保持自己的所有,这个心的全部所有,但是这个心还是会在投胎后,便消失了,等到一个意识心再度生起来的时候,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所以这就是心的永久断灭。
因为这辈子的身体可以变化改异,也不能说真实;但没有了身体,这个世界又没有办法去领受触觉,然而谁又真正地赋予身体所有的运作,而去领受这个世界呢?心,这个意识心会认为它才是真正的指挥者,身体只是配合它运作的工具;从某一个角度看来似乎如此,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以最简单的问题来说好了,如果这个心真的如是自主的话,为何它还是要配合这个身体的性别而产生思惟呢?所以心无法完全独立而存在,再加上要去领纳这个世界,所以心身,身心,是互相依存的。身体如果没有这个心,那只是一段段的肉块,谈不上是个身体;心如果没有身体,便不能够更加建立我,如何运作呢?所以这两个,就是假合的,互相依存,因缘假合,过了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人知道心的重要,也同时无法忍受有人刻意践踏这个心,当别人如此作的时候,人们会想办法抗拒,逃避伤害,因为这个心代表着我,「我」就是这世界上的唯一,这个心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心,乃至说这个可以行使这个世界体触物质的身体,都是由我来指挥,所以这是我的身体,因此这个色身我和这个意识心我,两者合起来是整体的我,因此这个觉知心我,不能够死;这个身体可以死,但这个心所感觉的一切这么重要,所以这个心不能够死,不能够失去,这个心是我!可是这样的吶喊也是徒劳无功,因为这个心等到中阴身的时候,虽然下一辈子还没有到来,所以这一个崭新的异熟业报身还没有现起,因此还可以继续和这个中阴身一起存续,可是自己也知道了,再不去投胎,每过七天,就又死一次,这个全新的中阴身就更败坏,所以不用七七四十九天,就乖乖地去投胎了。这其中也想要领略这个知,想要重新获得一个真正的身体,而不是中阴身,只有那样的身体才能够得到原来的那种欲界人中的感受,所以有缘的父母出现,不由自主,便在欲望中,然后一下子就进入母胎,结果当然是这个意识心再也无法生起了,永断灭了;如果这个意识心不断灭,那天底下还真会大乱,下一辈子的身体,如果是不同样的性别,那样还能够顺利地活下去吗?所以还是乖乖地按照每一个新的异熟业报身,这样轮回才不会错乱痛苦,这轮回就是如此。如果坚持这个意识心不能够死,这新的身体就无法配合了。
然而人为何不能够甘愿这个心必将离去呢?部分的人从来不去想个清楚,只以为时间到了以后,再去怨天尤人,乃至于再去忍受这个痛苦就好了;这些不如理作意的思惟,都是来自我见,不舍我见,假如这个我见确实是真实的,确实不是虚妄的,为什么这么怕去检视它呢?难道是怕这是虚妄的,知道这个事实,会无法承受吗?了解自己也是个虚妄的,固然是个打击,然而这还是一个事实,如果这不是虚妄的,那应该每一个辈子都是同样的思想,对于世界的喜好相同;然而这根本不可能,即使是我们自己,一生中所改变的想法真是数不胜数,何止多如牛毛,到底哪一个是自己的真正想法,有时候想了老半天,最后告诉别人的是,「不清楚」,乃至「两个都有」,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甚至许多情况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才算是自己的真正想法,要靠实际上所发生的状况来决定,所以这个意识心如是地善变,莫衷一是。要这样如是的心,如何是真心呢?
学佛人知道自己是虚妄的以后,就是知道这是个事实,在无量的辈子,前辈子的我,可能其更像是现在另外一个云云的众生,而不是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我,那真要请问了,到底哪一个是我?别人还更像是前辈子的我,我不像是前辈子的我,假如每一辈子都是我,那这就是说,我不像是我,那到底什么是我?轮回中不断改变有根身,每一辈子都是长的不一样的我,那我到底是长个什么样?不在长相中,那到底要以什么来当作是我?既然不是长相,不是这个色身,因为这个色身而产生的意识,这个意识也配合着这个身体,如何真是我呢?那我到底在哪里呢?这些假我,不能说是真的我,可是离开这些我认为的我,真的有我吗?
会取代我们的,迟早会到来,我们现下的思惟和身体是时光中的偶然;是不断地变化,是不断地变异,根本没有止息,乃至这些器世间都是不断地幻化变异,乃至这些因缘果报也都是不断地变异,要去执取这个一定要毁坏的身体,乃至要家人陪着一起受罪,这样凡夫想法真的是很可怜,拖累自己,也拖累别人。生命有下车的时候,生命有结束的时候,生命有说不再会的时候,生命有说永别的时候,生命有无法再相认的时候,因为我们的每一辈子都是一个独立的我,连自己都不无法互相认识这些辈子中的我,何况去认得别人,何苦呢?当生命终了,就是终了,不必再提起这个我的见解,这我永远不必再提了,因为这一期的生死已经完结,好与坏都是要等另外一个我继续开始;和现下还要坚持活着的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个我,永远不是常;当我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道理了,知道这个我可能不是常,那为什么还要为这个必然的事情而难过呢?要去忧虑,要去恐惧,为什么呢?如果有人如是这样的教导,这是一个错误的教导。
死,如果可以到一个理想的、新鲜的、庄严的世界,如果有机会可以借着死亡而达到,有何不好?这还是要深思:世间上既然没有一个常我,既然如是,我何必为这个不常的东西而落泪呢?既然连自己都是虚谬的,自己为自己哭什么吗?我们看到一个装上一个人工智能的人物玩偶在那里落泪,我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呢?这样哭,这样难过,是不是太愚痴了?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地希望自己不死?是不是以为哭,挣扎就可以改变这些即将变异的状况,以为这样绝望,可以改变什么?乃至以为这样才是对待自己的病的真实态度?病痛折磨自己,而自己还要折磨自己,以为这我还可以继续要活下去,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很遗憾,就是怕死而已,为什么怕?怕这个我消失,怕这个我不再了,意识心是这一辈子才出生的,所以很难忍受自己是虚妄的,很难接受自己是不究竟的,很难接受自己就是要永灭的,所以尽情地不如理作意地思惟,想要自己不死,想要自己的觉知永远存在,这个我见根深蒂固,最后不得不死的时候,很痛苦地离开。怀抱着自己是真实的想法,而最后还是要认命,知道只能再去投胎了,那既然能够如此,何苦要选择投胎?不会往生净土?不会往生佛国吗?就是因为不信受  佛陀,所以要枉受诸苦啊!
轮回上,每一个如是的选择,像是一个固定的戏码,不断地上映,所有的剧情重复再重复,得了不治之症,和家人生离死别,双方受到莫大的煎熬;到底众生,到底我们想要期望什么?这戏码通常就是如此啊!当然有别的戏码,乃至发愿往生极乐世界,可是我们多生以来,就是没有兴趣啊!为什么?因为常见,因为断见,因为诸多邪见,因为我们就是不信受如是佛法,想要以自己的想法,来解决自己的问题,结果根本不知道:这个我,这个我的见解,才是问题所在;离开了我,去谈悲喜,也无有感觉,所以我本身存在就是问题,何必要坚持自己的存在,这个不是真的!坚持所引来的痛苦,使自己所流过的泪水,超过了三千大千世界的大海,坚持这个自己,坚持这个自己要尽量活着,根本不是如理作意的想法,何苦要一个本来就是虚妄的,一直永远活着,乃至尽量活着,这最终的目的呢?
当生死来临的时候,不必更折磨自己,想办法去接受酷刑,或是杀砍身体,或是孽待身体,这样实在是在临死的时候,更拼命地折磨自己,这样的意义即使多活过几天,可是实际上是更受多几天的痛苦,当身体已经真的是不行的时候,再去勉强,只是痛苦自己,贪求这个觉知不要灭去,这种贪求夹伴着苦受,这样的贪,哪里有什么值得学习奉行的呢?多活过这样的几天,几个月,家人更加地痛苦,何苦呢?家人为什么一定没有其它的选择而要陪我们受苦呢?是我们贪生怕死,让事情更糟的吗?生命不是永远都有出口的时候吗?到底什么样的死,双方才会不再难过呢?
生死不是一定要到了如是很严重的地步,这样才开始警觉,这样实在是太迟了些;尤其以为自己不会死,死不会轮到我,这种想法是一般人的想法;所以生死的时候,也要拖累别人,让一切人为之痛苦担忧;因为遇到这景况的人,自己无法接受生死是必然的事实,无法接受自己即将死亡,也无法接受自己所乐恋的五欲都将随之而去,不能再受用,也无法接受自己将要永恒的消失,即使是有接触过短暂的佛法,乃至深刻的佛法,但是因为我见平时就没有去努力断除,甚至日日加深我见,对这个我更加贪爱染着,对于这个觉知心我,喜欢到了不得了的地步,所以它如果「消失了」,好痛苦,不能够发生这样的事情,因此想要逆这身体的毁坏,作更多痛苦的事情,因此更加的痛苦。
所有的苦,更苦,都是自己不断地添加上去的,因此只有这个觉知心可以不断地取这个受,身体本来因缘败坏的苦,再加上这个不舍的苦,身心俱苦,何有了期?
「美国到现在为止,在治疗腺型肺癌上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通常从发现到逝世,只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医师决定把整个左肺切除,并锯掉二根肋骨,这算是相当危险的手术。」「因为是大开刀,经过三、四个月后,他的体力才慢慢恢复。」「接着是化学治疗,因为化疗用的药,毒性很强,副作用很可怕,肠胃痛得像刀割,呕吐很厉害,他根本不想吃东西,整个人一点活力都没有,过着像地狱般的痛苦生活。」
对于生死甘愿的人,会正确地安排自己最后的时光,而不用耗尽自己的心力来和死魔搏斗,因为这个搏斗还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生死是业缘所致,死掉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不死,就不要生,有生就有死,想要决定怎么死,那在生前就要好好地正知正见思惟,生活可以活个很久,可是色身都已经败坏了,这样的意义在哪里呢?人世间的义务、权利、责任、负担,都将随着这一期的生死而结束,没有更多的插手余地,即使是想要赶快回到这个世间,也恐怕不能够如愿地接续原先的人我世界,人我关系,何苦呢?与其受着这么痛苦的苦刑,学佛人通常就会想清楚,是不是应该走了?这世界是不是就是这样了?不必更加回顾,一切的牵挂都是因为我而生起,今天因为这个生死而牵扯的牵挂是应该要断了,因为这个我也即将败坏消失,所以按照人世间的生死法则生死去吧,不必更增添心上的痛楚,死亡是必然之路,不会死亡才是虚妄想,乃至这生生世世都是如是死亡,如是出生,要苦,要乐,也都是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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