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伤害自己多深?
同样的一件事,对有些人来说,已是灭顶之灾;而对另外一些人,却只不过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的小事而已。差距之大,无法以道里计。
一次,一位女性朋友发来短信说,她因一件事情受到很大的精神伤害。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一所大学通知她参加一个在“十一”长假期间举办的重要学术会议,但她已事先安排去国外度假。一番犹豫之后,她决定放弃度假去参加会议。“十一”那天早上,她开着车、带着钱去报名,却因为据说是通知误发给了她的理由,被拒绝。
可以想见她的失望与愤怒。一小时后,我回复了一条短信,问她:“你希望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有多大呢?”一小时后,这位朋友回短信说:“你这么一问,我一想,怎么就觉得这事也没什么了不起了呢?”
心理伤害跟身体伤害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身体伤害是在物理层面发生的,在这个过程中,伤人者主动,被伤害者被动,而且受伤害者身上会留下肉眼或者仪器可以检测出来的创伤。而心理伤害是发生在心的层面,这个心看不到摸不着,伤害的事相也就不是那么历历分明、清晰可证了。表面看来伤害与被伤害是一方主动,一方被动的事情,伤害的深浅也完全是伤害者一方主动施与的事情,受伤害的一方只能被动承受,然而其实并不一定是这样。
任何心理创伤,都必须有所谓受伤害者的“配合”,才能够完成。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人用中国话辱骂你,你会觉得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他用你不懂的俄语辱骂你,你可以完全一点感觉也没有,受伤的感觉就无从谈起了。受伤者的配合就是,你懂中文就是对用中文辱骂你的人的一种“配合”,你不懂俄语就是对用俄语辱骂你的人的一种“不配合”。所以在这样的心理伤害面前,受伤害者也是主动的一方。
上面提到的女性朋友,看起来她是完全的受伤害者,受伤害的程度,似乎完全由拒绝她的会议主办方决定。然而当我问她:“你希望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有多大呢?”这一问话唤醒她改变了自己在事件中完全被动的格局,她忽然意识到,虽然事情已经如此发生,然而这件事可以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完全由她自己决定。
当朋友即刻的调整了自己看待这件事的方式和角度,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马上就让自己从这件事情所造成的糟糕情绪中脱身了。这样的利落,也是因为她本就不甘当一个受害者的角色,一件事情只要给她一点主动权,她会立马把握这个主动权让自己打一个翻身仗!
事情的走势是人与人互动之中所呈现的因缘和合之法,它也许很难完全依某一个人的意愿而行,更多时候我们以善心善意结下一段因缘,却因为种种无明,没有智慧,又没有守住基本人伦的界限,使得事情完全朝着有违初衷的方向发展,关爱变成怨怼,誓言变成谎话,每个人都束手就擒,进退两难,被困在险难之地。这种情况在情感关系里面尤其常见。
遭遇情感的变故,人心的背离,有些人往往会拿受害者的角色来定位自己,无可否认,能这样定位自己,一定有他充分的被伤害的理由;从法律经济的角度,受害者本都有维护自己权益,要求对方补偿的资格;然而在情感世界里,往往没有完全的受害者,谁都在受伤,可能受伤的部位不同,深浅不一,但几乎没有人是可以丝毫无损的全身而退的。然而无论事情演变到怎样的地步,我们都有回转的余地,原因正在于,伤害即便是外来的因素施与的,可是这种伤害的程度能有多深却是所谓受害者自己的事。受伤是心的感觉,这个心却在你自己那里,不在外界,不在其他任何人的手里。如果感觉自己被伤得很深,那也是你默默允许的。外面即便有人拿匕首刺向你,你也有权利选择将匕首拔出,止血,上药,精心照料不让它感染,让它慢慢愈合结痂直至痊愈。然而对于情感的伤害,有人往往像孩子一样任性,痛了就坐在地上哇哇哭,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用哭得更大声的方式来达到被同情被呵护的效果。做孩子的时候这样用哭的方式得到照顾,往往行之有效;然而长大成人的我们,却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起完全的责任,再没有人能够为我们的幸与不幸埋单;一切苦乐都得由我们自己承受,即如此,与其抓着被害者的身份不放手,与其抱怨哭泣等着有人来呵护,不如主动放弃被害者的角色,看看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物质经济的损失可以简单的以加倍的物质经济偿还,得到赔偿了人平衡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然而情感的伤害却不如此计算。内心受到的伤害缘于外界,因却在我们自己。伤害之所以能够发生,是因为我们的“我”被成功打败了,“我”没有价值,“我”不值得被关爱被保护,“我”比不上别人;都是因为有“我”,所以有外界的伤害者和“我”这样一个被害者。对于“我”的认同和执着是一切伤害烦恼的根源。如果无我,谁能受伤?既然一切因“我”而起,因“我”而受伤,谁该来赔偿?
佛陀教导我们要断除对这个能受伤害,能受苦乐的“我”的认同和执着,要看到这个“我”的无常虚妄,这是让我们能够真正解脱于三界一切束缚的必经之路。你或许无法一下具备 佛陀所教导的这样无我的智慧,然而从中我们多少可以获得一切启发:伤害皆因“我”而起,不由外界主导。既然如此,我们攥紧“受害者”的身份呼求外界一个伤害者的赔偿和别人的同情保护,这样一个举动从真相的角度来讲是无效的。所谓无效,是说受伤是你心里的事,这个伤害能有多深是你心里的事,能否被疗愈也是你心里的事,乃至你是否要坚持当这个受害者也是你心里的事。你不肯让自己的心远离伤害进而愈合,别人做再多补偿也无效;你不肯对自己有信心,别人说再多肯定认可的话也无法让你真正对自己具足信心。即如此,何不认取你不做被害者的主动权,何不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你肯将心向光明之地迈进了,一切苦痛才可能离你远去!
烦恼苦痛有时候就像个小丑,你越盯着它,越关注它,它越演得热烈起劲;你若决定不再看它,让它自己自娱自乐,自生自灭,没有了你的关注,它终会停下张牙舞爪的卖弄,默默退场!你想要伤害有多深?你会让伤害有多深?
 
--------微信公众号《心香2013》2014-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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