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鸟与灵龟(连载七)
平实居士
第五章 法离见闻觉知,但不应灭却见闻觉知
诸方大师未悟、错悟者极多,往往误会法离见闻觉知之经文意旨,教人灭却见闻觉知心,或将觉知心住入离六尘境界中,以之为悟,所以错悟者极多之事,古今皆然,非独今时方如是也!有文为证:【五祖法演禅师会中,有僧名法门。入室次,祖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门云:“法门即不然。”祖以手指云:“住!住!‘法门即不然’作么生? ”门于言下有省。后至东林宣秘度和尚室中,尽得平实之旨;门一日持一枝花,遶禅床一匝,背手插于香炉上曰:“和尚且道:意作么生?”宣秘累下语,门不诺。经两月日(此句应以闽南语读之),遂问门曰:“尔试说看。 ”门曰:“某甲秖将花插香炉上,是和尚自疑,别有什么事?”】(《大慧普觉禅师、宗门武库》)
法门法师乃是在东山五祖法演禅师门下,只一句话的机锋下就悟入者,但他并不出世弘法。后来因为东林宣秘和尚开法度人,在当时颇有名气,遂依止于他,继续学法,得到东林宣秘的全部法旨。有一天,法门法师知道宣秘悟错了,有心帮助他,所以持了一枝花,进入宣秘和尚的寮房,遶禅床一匝以后,就背手把花插于香炉上,接著就问宣秘和尚说:“和尚!您且说说看:我的意思是什么?”宣秘不断的出言讲述,但是法门法师都不曾说一句首肯的话。经过两个月以后,宣秘和尚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悟错了,凭著师父的身分而笼罩法门法师,向法门说道:“你试著说说看。”法门法师见他舍不下身分的执著,我见还很重,不肯承认自己悟错了,根本就不该有悟入的因缘,所以就放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把花插在香炉上,是和尚您自己多疑,认为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事可说。”
如是轻轻放过,把这个公案了结了,宣秘和尚就失去证悟的机缘了!由此公案,可见大师笼罩学人的事件,自古以来就一直是层出不穷的;假使宣秘大师没有慢心,不是以笼罩的方式要求法门法师说出悟处,而是以诚恳的心意明言不懂,请求法门法师帮助他悟入,法门法师又岂有不肯帮忙的?但是因为慢心所障、面子所系缚,就失去了证悟的机会;平实此世之师〔编案:指圣严法师〕与宣秘的心态相同,所以至今仍然落在意识境界上,还是无法证得如来藏识;他在千年前的状况也与此世相似,都是被慢心系缚而失去了证悟的机会,但他当时与平实是师兄弟,非如此世是师徒关系;而他今世也是仍在笼罩众生的,其它四大山头也是一样的作为。由此可见笼罩众生的师父与大师,是自古就很多,不是现在末法时才会如此的。古人根器优于末法时之今人,尚且会如此,我们又怎能要求今时的大师们不会笼罩学人?
天童宏智禅师又有如此开示的记载:【小参,僧问:“赵州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赵州既不在明白里,向甚么处去也?”师云:“寻常无孔窍,个处绝光芒。”僧云:“恁么,则处处踏著赵州鼻孔。”师云:“又是特地来,隔越三千里。”僧云:“赵州意作么生?”师云:“无棱缝汉方知。”僧云:“时有僧出云:‘和尚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州云:‘我亦不知。’此僧虽解恁么问,大似韩犬趁块。”师云:“今日又添一个。”僧云:“学人当时若作者僧,但只拈起坐具云:‘某甲寻常不敢触忤和尚。’”师云:“又是上门、上户。”僧云:“者僧又道:‘和尚既不知,为甚么却道不在明白里?’州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赵州钉嘴铁舌,为甚么却懡〔怡-台+罗〕而休?”师(天童宏智)云:“我也分疏不下。”僧云:“到这里,还有分疏处也无?”师云:“莫道天童无分疏,洎乎赵州,也被靠倒。”僧云:“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师云:“只这一句,却较些子。”僧云:“只如和尚与赵州,相去几何?”师云:“天童却是隰州人。”僧云:“葵花向日,柳絮随风。”师云:“平常无事好,特地作淆讹。”】(《天童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五)
语译如下:【小参时,有僧出问:“赵州禅师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刚刚有了语言,那就是拣择、就是明白了。老僧我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面,如果是你,还护惜这个证境吗?’赵州禅师既然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那他是向什么处所安住去了?”天童宏智禅师回答说:“平常时间都是没有孔窍的,所以祂并不显示任何光芒出来。”僧云:“若是如此,那么我们就已经是处处踏著赵州鼻孔了。”天童禅师说:“你这样子,可又是特地来到我这里,却是相隔于三千里外了。”那僧又说:“那么赵州禅师的意思又是如何?”天童禅师说:“这得要是个没有棱角缝隙的汉子才能知道。”那僧又问:“当时有僧人出来说道:‘和尚您既然不住在明明白白的境界里,那您还护惜个什么?’赵州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这位僧人虽然懂得这么问,可是却很像是韩犬趁块(韩犬趁块:狮子咬死人,吃了大部分的肉以后,高丽狗子却只能在旁边很小心的窃取小肉块)。”天童禅师说:“今天又添了一只高丽狗子。”那僧又说:“我当时假使是这个僧人,只是拈起坐具说道:‘我在平常时,是不敢触忤和尚的。’”天童禅师答说:“你这样子,又是上门、上户来卖弄了。”那僧接著说:“这僧又说道:‘赵州和尚您既然说是不知道,明明是已经有个清楚明白的心在,为什么却又说是不在明白里?’赵州说:‘你若是请问平常事务,那就继续留下来问吧!如果不是问事,那就礼拜了以后退下去吧!’赵州禅师是钉嘴铁舌,没有人能还嘴的,这回为什么却只能这样寒碜说话来结束这个公案?”天童禅师说:“我也是弄不清楚呢。”那僧又问:“到这个地步,还能分别解说吗?”天童禅师说:“可别说我天童没有为你分别解说,就算是赵州禅师,也是早就被推倒了。”那僧说:“我还以为是说‘胡人的须毛是赤色的’,原来更有人说‘赤色须毛的胡人’。”天童禅师说:“说了这么久,你只有这一句讲得好一些。”那僧又说:“只如和尚您与赵州禅师二人的境界,相差有多远?”天童禅师答复说:“我天童禅师却是隰州的人氏。”那僧说:“葵花总是面向太阳,柳絮总是随风而飘。”天童禅师说:“平常没有什么事情才是最好的,今天根本就不必特地讲了这些淆讹不清的话。”】
老赵州明明说道:“老僧不在明白里。”如今却有大师一天到晚高声教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处处作主。”说这个意识觉知心就是真正常住不坏的主人翁,真不知这位现代的禅师是怎么当的?不但这位现代禅师如此胡涂,更有大法师、大居士大力主张:“离念灵知就是真如、佛性。”以此为悟,极力误导众生,共入大妄语业中,害人不浅。然而宗门真悟之师都如赵州所说:“不住在明白里。”教门亦如是说:“法离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这就已经很明白的宣示:若是悟后的心行不是依止离见闻觉知的如来藏正法,而是落在见闻觉知意识境界里,这个人其实只是在追求见闻觉知的境界,不是在寻求真正的佛法了。有智禅和们!于此可得用心了!
《天童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五又有天童宏智对此公案加以开示的记载:【者僧道:“和尚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州云:“我亦不知。”尔看他答话,元来著个知底道理不得。者僧又道:“和尚既不知,为甚么道不在明白里?”州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赵州到极则处,便能推过。这老汉寻常直然无棱缝、绝芒角,到此几被者僧拶得上壁,似乎有棱缝、有芒角。后来雪窦颂道:“至道无难,言端语端;一有多种,二无两般。天际日上月下,槛前山深水寒;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他道:“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这里脱拣择、脱明白,要与赵州合去。兄弟!既透过“拣择”,便道“天际日上月下,槛前山深水寒。”既透过“明白”,便道“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这两句,却是洞下透明白时节;赵州做处,直是模棱。所以僧问香严:“如何是道?”“枯木里龙吟。 ”“如何是道中人?”“髑髅里眼睛。”后来僧问石霜:“枯木里龙吟,意旨如何?”霜云:“犹带喜在。”“髑髅里眼睛,意旨如何?”霜云:“犹带识在。”兄弟!尔去体看,放教歇去。及得尽去,消息绝去,透得彻去。所以道:“转一色功后看,自然便能向一切时中分分晓晓。绝渗漏、透声色,无处所、没踪迹。”便知道:兼中至也,彻底恁么至,只在其间出没俱尽。若是其间人,知天童今夜大杀漏逗。】
天童宏智的开示,语译如下:【这僧道:“赵州和尚!您既然不住在明白里,没有了觉知心在,那您又护惜个甚么?”赵州答云:“我也不知道。”你看他赵州如此答话,原来只要有一点点落在“见闻觉知”里面就不可以了。这僧又说道:“赵州和尚您既然没有见闻觉知,为什么却能说是不住在明白里?”赵州说:“你若是请问事务,倒是可以继续谈;若没事的话,礼拜了以后就退下去吧。”赵州和尚说禅,到了最后终极之处,便能轻轻的向前推过去,不会被逼到必须明讲的悟处。这老汉平日里真的是没有棱角与缝隙,连一丝一毫的芒角都不显露出来;但是这一次的问答,到了这个地步,几乎要被这个僧人拶得无路可退而不得不爬上壁了,这时的赵州禅师看来似乎有些棱缝芒角显露出来了。后来雪窦重显禅师对这个公案作了一首颂说:“无上之道并没有什么难证,在禅师们的言语里面其实早已分明的显示出来了;一可以有很多种,可是二就没有两样了。天上一定是太阳上来时,月亮就下去了;门坎前,本来就是山深水就寒。髑髅里的妄识既然灭尽了,证悟了以后又有什么喜悦可以建立的呢?枯木里面如果还会有龙在吟啸的话,那就是血脉还没有消干!真的很难!真的很难!这个拣择与明白的真正意思,可都得要由你自己去看取。”雪窦说:“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在这一句话里,可得要脱出拣择、也得要脱出明白,得要能与赵州的意旨相合才可以。兄弟!既然透得过“拣择”的真义了,从此便可以说道:“天空就是太阳上来时,月亮就下去;门坎前的山很深,所以溪水也就很寒冷。”既然透得过“明白”的真义了,便可以向人说道:“髑髅识尽喜何立?枯木龙吟消未干。”不过,这两句话所说的,却是洞山门下透过“明白”二字的时节。赵州在这件公案里面所做的手脚,真的是模棱两可,一般人是很难懂得的;所以有个僧人请问香严:“如何是道?”香严答道:“枯木里龙吟。”又问:“如何是道中人?”香严答道:“髑髅里眼睛。”后来有僧人问石霜禅师:“枯木里龙吟,意旨如何?”石霜说:“犹带喜在(我见虽然断了,可是“我”的习气还在,所以喜欢向人表示自己证悟了)。”僧人又问:“髑髅里眼睛,意旨如何?”霜云:“犹带识在(虽然死掉妄心常住的邪见了,可是当他的见地还在时,其实妄识还是继续在执著自己的知觉性)。”兄弟们!你们从这里去体会看看,把见闻觉知的妄心都放下、休歇去。等到所有的妄心变相都认知了、都看尽去了,妄心邪见的消息断绝去了,那就可以透彻而认清实相心了。所以说:“能够运转一念不生的功夫以后,不落在一念不生的觉知心上面,这样看出个端倪来了,自然便能向一切时中清清楚楚的了知实相真义。到那时,不会再有邪见的渗漏了,也能透过声音与色尘了,那时就住于无处所之中,你的心行就没踪迹了,别人都看不出你的心是怎么安住的。”这时便知道:所谓真心妄心同时一齐到,也就是彻底的这么到;真实心的实相境界证得了,所有的智慧也就在这里面或出或没,然后却又没有真心妄心可说了。若是已经到了这个境界中的人,他听了我这些说话,就会知道我天童禅师今夜真的是大大的漏泄密意了,真个不像禅师呢。】
当见闻觉知心仍然存在的时候,那就是“髑髅里眼睛”,也就是“犹带识在”,意识仍然未死,仍然错执意识为常住不坏心,只是断了色身为真我的小部分身见罢了。当悟后心里一直都处在欢喜的境界中时,那就是“枯木里龙吟”,也就是“犹带喜在”,欢喜的心正是见闻觉知的意识心!所以才会一直想要向人炫耀:我已经开悟了。曹山禅师为何会有这两句话?天童禅师为何又要举出来开示给众人知道?都因为大众往往堕入意识心的见闻觉知境界中,不懂得要找寻另一个与意识见闻觉知心同时同处的离见闻觉知的第八识如来藏。
老赵州被座下弟子逼问悟处,只答道:“老僧不住明白里。”这句话是一语双关的,表面上似乎是在答话,其实已经把密意隐密的告诉那位弟子了;可是弟子不懂,不断的逼问,想要探知老赵州的落处,像这样子被逼到无处可退了,一般开悟的人是无法应对的;但是老赵州善有偷营劫寨的机智,岂是那僧所能知道的?所以最后老赵州答道:“问事即得,礼拜了退。”当场了结掉一件公案,也再一次指示了证悟的机缘给那僧,可是却留下那僧依旧蒙眬,更使后世之今时大禅师们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